2011年11月30日 星期三

什麽是旅行?

這似是無需用腦的問題。長假期臨近之際,大部分人滿腦子想著的不正正是旅行? 不過,大家並非忙於思索「什麽是旅行」,而是「怎樣旅行」。不論參加旅行團還是選擇自助遊, 現今的「旅行」始終離不開各適其適的生意和交易。旅行的主題不光是圍繞目的地,歷奇旅行、退休旅行和生態旅行之外還有保健旅行;旅行的目的也不純為觀光, 除了賞花、賞雪和品酒還可以美容。大部分人不加思索而想起的「旅行」即使花樣繁多, 仍有一共通點: 人們就算不出國也必須離開家門才可以成行。可能因為我今年不便舟車勞頓,「什麽是旅行」的思緒變得特別旺盛吧。


一旦細想「什麽是旅行」,少不免想到隱喻。我們確實常用「旅行」比喻其他事物(travel as metaphor)。「XX之旅」正是最典型的說法。生命的大小事情幾乎全可變成「旅行」─「健康之旅」、「藝術之旅」、「靈修之旅」、「發達之旅」、「創業之旅」、「尋愛之旅」等等。這些隱喻凸顯了旅行的意義: 我們在一段時間之內有所經歷,甚至得到啟發或達成目的。根據這一想法, 足不出戶也可「旅行」。最重要的是我們為自己創造什麽經驗。

我把「旅行」一詞視為隱喻無疑有點自我安慰。不過,在克羅地亞經歷「悠閒之旅」和「懷孕之旅」也算不賴。

2011年7月17日 星期日

克羅地亞山火

想不到Brač大火的新聞會傳到遠方的香港。朋友更問及我們是否受到影響。


Brač是離Split最近的度假小島。克羅地亞最著名的三角海灘更是Brač的地標。現時正值旅遊旺季,遊客的數目分分鐘多過島民。山火始於星期四下午,是克羅地亞近十年最大的山火,怏及四千公頃松樹林、橄欖樹和植被。直到星期六早上,大火雖然受到控制,但尚未完全被撲滅。主要原因是近幾天風勢強勁。從電視新聞片段見到大片樹林化成焦炭,自己也有點心酸。


天朗氣清的日子,我們可以從Bačvice海灘望見Brač的最大城鎮Supetar。大火剛開始的時候,老公正好在Bačvice。他當時還不清楚是什麽一回事,祇見濃濃的黑煙從Supetar附近向四周擴散。傍晚時份,Split整個上空變得灰朦朦。星期四那天的氣温更高達攝氏三十六度,我也覺得每口呼吸有點重甸甸。


有關大火的報導,我固然不清楚香港新聞的實際內容。網上的中文報導與當地新聞倒有點出入。中文報導稱大火因高温而起,更附上傷亡數字。這邊的新聞稱大火是人為。有遊客因燒烤而不小心闖了個大禍。傷亡情況至今仍未有所聞。海外媒體那些傷亡數字從何而來真是一個謎。


2011年7月14日 星期四

2011年香港書展

今年人在異鄉,無法如去年一樣,親自現身七月的書展。不過,也希望大家可以到場支持支持我的出版社。

2011年7月13日 星期三

盛夏的克羅地亞

克羅地亞自上週末開始變得暑熱,Split每天的氣溫皆超過攝氏三十四度。遊人免不了在酷暑中到處走。夏天到過地中海國家旅行的朋友定必領教過太陽神的威力, 更深明太陽眼鏡、帽子、各類防曬用品及飲料屬必要裝備。當地人若非享受陽光與海灘,温度最高、太陽最猛的數小時通常不會走到街上。行人欠奉,商店亦自然休息數小時。不過,越來越多克羅地亞店主因蜂擁而至的遊客改變奉行多年的營業時間。Split的大街小巷確實從早熱鬧到晚上。



一見太陽便避之則吉的我當然不會以身犯險。正午之後的數小時是我絕跡户外的時間。一來我的膚色極易變深,毋須如白種人那樣苦心經營。(每次在Bačvice海灘見到歐美遊人儼如烤乳豬的身軀,我總會替他們擔心。)二來因暑熱而導致我全身敏感的記憶猶新。


雖然地中海各國的夏天可以異常炎熱,但祇要離開阿波羅的勢力範圍,感覺並不太熱。所以咖啡館是克羅地亞人的避暑勝地。克羅地亞海濱城市的舊城區,既沒有高樓大厦,樓房亦不擁擠,白天的暑氣很快消散。遇上海風送爽的晚上,氣温又再回到宜人的度數。晚上尋夢的時候,祇需打開房間的窗户讓空氣對流,我連風扇也用不着。清晨時份我甚至需要稍稍找緊毯子哩。


早前讀報,得知香港推行節能計畫之後,用電量不減反增。人口稠密固然是基本問題。失敗的城市規劃更是火上加油。我相信香港夏天的用電量難望下降。東方之珠的酷熱似乎已步進惡性循環之中。

2011年6月28日 星期二

Split最佳旅遊大使

夏至一到,克羅地亞各地的夏季節目陸續展開。在主要的旅遊城市,那意味旅遊旺季正式開始。



克羅地亞各處城鄉原本已舉行不少傳統夏季慶節,旅遊業一興旺起來,當地人可以借機與遊人同樂。除了多辦一些文化節目,克羅地亞人也為舊項目搞些新意思。


北京奧運女子跳高銀牌得主兼世界冠軍Blanka Vlašić,每年皆在家鄉Split辦一場女子跳高邀請場。比賽以往一直在體育館舉行,今年移師海濱大道Riva,且不收門券。Blanka屬克羅地亞國寶級運動員,在家鄉受歡迎的程度自不用多言。雖然她今年的狀態不算特別好,在同胞強勁的打氣聲中,Blanka仍順利勝出上星期五的比賽。


提議在Riva舉行跳高邀請賽的人實在值得一讚。場地是否有利運動員發揮我不得而知,但肯定十分適合觀賞Split的海濱美景。電視直播的畫面盡是藍天碧海,Blanka今次成為Split最佳旅遊大使。

2011年6月7日 星期二

Hajduk百年會慶友誼賽─Hajduk對Barcelona

六月首個週末,Split 的居民還沉醉於國家隊的勝利。大家甚至期待九月的歐洲國家杯外圍賽,克羅地亞也選Split作主場。那邊廂,Hajduk對Barcelona的友誼賽開始發售門票。



七月廿三日的友賽是Hajduk百年會慶的重頭節目。Hajduk一年前開始與Barcelona接洽,友賽幾乎因價錢談不攏而胎死腹中。關鍵還不是灸手可熱且一時無兩的美斯。Barcelona一早聲明美斯到時會代表阿根廷踢南美自由杯外圍賽,一定無法現身Split。缺少這張皇牌,Hajduk自然要求Barcelona減戲金。兩家球會拉鋸數月之後,終於趕及Barcelona奪得歐聯前達成協議。不然,新任歐洲冠軍的戲金可能不減反加。


雖然缺少美斯、右閘艾維斯(代表巴西踢南美自由杯外圍賽)和隊長佩奧爾(動手術療傷),Hajduk仍需重金禮聘,Barcelona才肯橫越地中海。門票自然是天價: 從最便宜的四十五歐元至最昂貴的一百五十歐元。與歐聯賽事的門票等量齊觀。相比之下,在Split看一場A級國際賽簡直是超值。三年前荷蘭國家隊到訪踢友誼賽,最昂貴的門票不到三十歐元。上星期五的歐洲國家杯外圍賽,最貴的門票才不過廿三歐元。


Barcelona始終有其號召力,首天開售門票出現小小人龍。(六、七十人排隊買票在Split算正常。)我們尚未決定是否現場觀戰。我對季前熱身賽一向不過爾爾,二來我怕見到Hajduk被蹂躪至體無完膚。

2011年5月9日 星期一

克羅地亞的復活節與Split的聖徒節(Sudamja)


今年的復活節與Split的聖徒節(Sudamja)相隔一星期。連續迎接兩大節慶,Split的神職人員自然忙得不可開交。我也覺得剛過去的一星期好像一眨眼便完結,時間消逝得較平常更快。


我第一次在克羅地亞過復活節,感覺有點像中國人過農曆新年。香港的復活節是(少數)教友的節慶。不到聖堂或教會的人可以完全感覺不到復活節。在克羅地亞這個天主教國家,復活節幾乎是每家每户的重要日子。大家在街上碰面會互相祝賀。親朋戚友會致電或發放短訊來送上祝福。拜訪親友也是常見的慶祝方式。眾人聚首一堂的最佳節目自然是大吃大喝一番。


我們在婆婆家中度過復活節主日,吃個不停還捧了兩大袋食物回家。克羅地亞人喜歡在復活節自備糕點。才不過短短數天,我在不同人家中嚐了不下十款的蛋糕和西餅。


我在另一篇文章介紹過Split的聖徒節。但親歷其景才可以真正體會到嘉年華會般的喜慶。五月七日天公造美,一眾主教、Sinj的騎士和扈從準十時護送Sveti Duje的聖骨步出聖堂。他們朝Diocletian宮殿的銀門進發之際,我們立刻穿過宮殿的銅門往海濱大道(Riva)看巡行。大道兩旁自然是人山人海。因幾位克羅地亞人的美意,我和香港來的友人才可以擠到最前排,在全無遮擋的情況下看巡行。


Split的氣溫雖祇有廿度左右,但在晴空萬里的藍天下參與露天彌撒,我仍覺自己是鍋裡的烤魚。友人須乘搭中午的巴士往機場,我們本想領過聖體才離開。但聖徒節的彌撒較一般彌撒長至少卅分鐘。結果我們未能如願。


送别友人後,我們進出舊城數次看不同的節目。Split整個下午仍是人潮不減。我們更無法擠進魚市場一嚐大厨們泡製的免費午餐。獲派美食的人自然笑逐顏開。當天笑不合攏的應該還有咖啡館和餐廳的老闆吧。


晚間音樂會萬人空巷的盛況不下於Hajduk百年會慶的音樂會─海濱大道同樣是寸步難移。Split的居民總是找緊所有狂歡的機會。而我,每次大節之後慶總覺筋疲力竭。

2011年4月22日 星期五

克羅地亞的生活指數 (二)

遊人不會在意燈油火蠟的價錢。但身為克羅地亞「師奶」的我則會細閱每項繳款通知書。


尚未查核價目表前,每月的帳單讓我覺得克羅地亞的電費和水費較香港昂貴。(老公視氣體燃料為極度危險。為免被炸得粉身碎骨,我們在克羅地亞完全不用煤氣或石油氣。)銷售税當然是主因。我原來扔不開地道香港心態,仍不習慣無所不在的「高」税率。一想到每一百元的費用包括差不多十九元税款,我還是有點「肉痛」。純粹計算每度電的收費及燃料附加費,在克羅地亞消耗一千度電的收費大約一千一百港元,較港燈便宜9.4%,但貴過中電16.7%。不過,一加上銷售税,千島之國的電費即超越港燈12.4%。克羅地亞是歐洲小國,人口僅四百五十萬,也没有高地價政策,銷售税無疑可以支付不少政府花費。


水費的比較更簡單,一定是克羅地亞較香港昂貴。香港的水費分四級以漸進式收費,首十二立方米的用水更是免費。克羅地亞的食水滴滴皆是錢,每立方米的收費更高過香港最貴級別的收費。我們的用水量在香港隨時不用繳交水費,在克羅地亞則需付上大約一百五十港元。需要自我安慰的時候我會想起克羅地亞聞名全歐的水質。那是可以飲用的自來水嘛!


其他家居雜費還有每月的電視費(收看到當地電視台的電視機每部一百二十港元)和垃圾費(約三十港元)。大厦管理費對大部份克羅地亞人而言是聞所未聞。固網電話、流動電話和無線寬頻上網的服務合約在克羅地亞種類繁多,難以對等比較兩地收費。反正這數項支出合起來不比香港多,我也沒有細意比較。


不計房租或供樓的支出,克羅地亞與香港的基本食住開支相差不大。不過,近兩星期遇上的自助遊人告訴我,香港的通脹變本加厲。兩地生活指數的差距可能又再拉遠。

2011年4月1日 星期五

中英文寫作心得

中、英文寫作皆是自己的興趣,我自然特別留意那些討論語文及寫作的書藉。陳雲的《中文解毒》不但令我獲益良多,更使我開懷大笑。閱讀他的文章可以寓學習於娛樂。William Zinsser的著作《On Writing Well》,已經成為英文寫作的經典參考書籍。他另一篇文章《Writing English as a Second Language》可算是該書的摘要。


雖然中、英文屬完全不同語系,兩位作家建議的寫作心得卻不謀而合。寫簡短、清晰而淺白的句子看似輕易而舉,其實極考功夫;我覺得中文猶甚。中文以字為基本單元,不懂既有詞彙和成語典古的作者大不了自創新猶。自己當然難以倖免。那些冗長累贅的句子令我無計可施的時候,我總會嘆一句「書到用時方恨少」。英語以字母為基礎,作者懂多少詞彙雖直接影響用字遣詞,卻非人人可以隨便標新立異。


大圍某樓盤的廣告標語至今教我摸不著頭腦: 承襲矜罕豪邸光芒。「矜貴」和「罕有」常見也常用, 「矜罕」到底出自何處?我上網一查才發覺那是香港地產發展商的傑作。「豪宅」是慣常房地產術語, 「官邸」、「府邸」甚至「皇邸」皆有根有據, 「豪邸」一詞我確是聞所未聞。原來台灣人喜用此字眼。日文網頁也會見到同一詞語。「豪邸」大概是日語吧。「承襲……光芒」更是費解。「承襲」意指「繼承」或「沿襲」,某君可以繼承財產、傳統,或者沿襲舊制、慣例, 該樓盤怎樣承襲光芒呢? 中國文人的創作自古皆有出處,這是中國語文幾千年的傳統。漠視固有的文化承傳而胡亂湊拼祇是破舊但絕非立新。


陳雲與Zinsser同時提醒讀者, 主動語態的動詞才是作者的最佳利器。語意俱皆的動詞可以推動文句。把動詞變成名詞是當代中、英文寫作一大陋習。學術論文和政府公文多以第三身被動語態為文,笨拙的名詞不但泛濫成災,大家更誤會那是寫作典範。整篇文章全用主動語態也非易事。讀理科出身的我因久經訓練而常會積習難改,現時下筆唯有格外留神。每篇文章也儘量多加修改才面世。


兩位作家還特別提及劣文最大的毛病: 作者的思維欠缺條理。現代人益發依賴影象來表達自己的想法,文字甚至語言交流往往句不成句, 更不必說寫好一篇文章。沒有起、承、轉、合的影象看起來問題不大, 雜亂無章的文字讀起來則難以理解。旅行留影─包括照片和錄影片段─通常使人眉飛色舞, 遊記卻可以教人搖頭皺眉。對我而言,寫作確是思維訓練,也是整理日常思緒的過程。提筆為文那一剎讓我認清哪些想法仍太粗糙。我存起不少苦幹多時而不能終篇的「文章」哩。


我覺得改善寫作其實沒有靈丹妙藥,多讀多寫是基本功課。(認真)學習樂器的人不是每天練習嗎?

2011年3月22日 星期二

克羅地亞的生活指數 (一)

時不時有香港朋友問我克羅地亞的生活指數。我在千島之國零零星星當「師奶」一段日子,總算有些經驗之談。



「民以食為先」,食品價格自然最受關注。克羅地亞人的主要糧食─麵包─因不用徵收22%的銷售稅,其售價算大眾化。足夠一家四口一餐份量的麵包由港幣八元至十五元不等。若《東周》2010年年尾報導的香港食品價格與現價相差不遠, 在Split售賣的主要食品─豬、牛、雞、蔬果的價錢不比香港便宜很多: 一斤豬肉約港幣卅元;一斤牛肉由港幣五十至八十多元不等;一斤雞肉約港幣卅多至四十多元;一隻雞蛋由港幣一元三角至一元八角不等;一斤蔬菜由港幣五元至十元多。馬鈴薯是克羅地亞人另一主糧,每斤約港幣六元多七元。各類義大利麵條(pasta)每千克由港幣七元至廿多元不等。米反而不是特別貴,平均價錢約港幣十二至十五元一公斤。四口之家泡製一頓家常便飯可花費港幣三十多至六十多元不等。


乳類產品─牛奶(另一不用徵收銷售稅的食品) 、乳酪(cheese)、優酪乳(yoghurt)等較香港便宜百分之二十至五十不等。兩公升低脂加鈣牛奶祇需港幣十五元。薩拉米腸(salami)是另一可以在克羅地亞大快朵頤的美食。雖然薩拉米腸可以非常昂貴, 但每公斤港幣一百五十至二百元的級別已相當美味。


食品價格在克羅地亞各城市的露天市集(bazaar) 可以差別很大。大型鏈鎖超級市場─KonzumKaufland、Kerum、PlodineLIDL─則各地劃一價錢。克羅地亞人像香港人一樣, 會留意各大超市的週末大減價。


出外用餐基本上是一項昂貴的活動。所以克羅地亞人比較多在家宴客。我自然入鄉隨俗,至今仍沒有嚐過太多Split 的餐廳。事實上,極極普通的一頓飯─原個比薩(pizza)、義大利麵條或意式飯(risotto)加一杯飲品至少每人港幣六十多七十元。遇上特別日子,某些克羅地亞人還是會稍稍放縱自己。友人二月份享用了一頓他覺得不甚特別的情人節晚餐,兩夫婦共花了港幣七百多八百元。我們上星期在Split 古城中心全因八卦,瞥了一下某家餐廳的餐牌: 肉醬意粉(Spaghetti Bolognese)索價港幣六十元,千層麵(lasagna)更需港幣七十多八十元,海鮮類自然是超過港幣一百元一客。便宜一點的餐館通常位置較偏遠,每人最低消費也需港幣五十多元。想划算一點,大型超級市場可買到外賣套餐,平均港幣十多元至廿多元不等。原隻燒雞則是港幣四十多元。最常見的外賣速食包括本地人至愛的ćevapi (港幣廿多元)、burek(港幣十多元)和pizza cut(港幣十五至十八元)。至於我最愛的咖啡,在遍地咖啡館的克羅地亞當然不會昂貴。一杯espresso約港幣十至十二元,加奶的espresso或cappuccino約港幣十五至十八元一杯。


其他生活開支下回再講。

2011年3月17日 星期四

克羅地亞鄉間遊

上星期意外地兩度出遊克羅地亞鄉間。第一次算是有計劃的行程,因為與友人行山去。第二次完全是突然起行,因為與老公的親戚回鄉出席喪禮。


喜愛行山的朋友在克羅地亞可能會樂不思蜀。很多遊人通常先想起著名的國家公園。Dalmatia省內其實還有不少由千多米至三千多米的山嶺,是當地人行山的勝地。友人今次提議前往Sutina自然保護區。Sutina是Cetina的支流,保護區包括Sutina的上游地帶。105公里長的Cetina是省內一條主要河流,流經Sinj,並滋養附近的農田腹地。流進亞得里亞海之前一站是以Klapa Festival聞名全國的Omiš。


2000年成為自然保護區的Sutina給我第一個驚喜是附有英語的簡介牌。河谷兩岸主要是落葉樹林。所以我們到達之時仍是遍地黃葉。在Sutina行山是名副其實「行山」,我們若非走過石澗淺水便是上坡落斜。某些濕滑泥濘之地可致我們滾下山坡。Sutina另一有趣的景觀是人造的小水柱。水從河邊輕輕向上噴射,在空中畫出一道道幼細的弧線。七條半拱形的小水柱不停灑在河面並泛起陣陣漣綺。途中遇到的當地人告訴我們,遊Sutina最佳的季節是春末至夏初。整個河谷到時會換上濃密翠綠的新衣。


至於舉行葬禮的Bajagić,離Split約45公里, 隣近Sinj, 也屬Cetina流域。Bajagić由至少卅多條村落組成。同姓的宗親聚居同一村莊。不同姓氏的村民親姻關係稍疏。Bajagić的情況其實與中國農村大同小異。與我們同行的親戚及仙遊的老伯其實與老公分屬不同姓氏的村落。但Bajagić所有村民不分姓氏皆有出席葬禮。這大概就是農村社群的人情味。


喪禮採用天主教儀式。彌撒之前,所有村民先到擺放棺木的小聖堂向亡者的家人致以慰問。我置身其中雖然有點奇怪,但老公同姓與不同姓的親戚其實相當友善。在村口的教堂完成彌撒之後,遺體隨即被移送到教堂外的墓地入土為安。神父在墳前快完成所有儀式之際,陣陣雪花從教堂的後山吹遍墓地。那天雖然寒風剌骨但天朗氣清。飄雪的時候, Bajagić的農田房舍仍沐浴於昏黃的餘暉中。

農民以勞力換取生活,那無疑是辛苦之道。但城市人的生活質素是不是一定較好?老公親戚所住的平房沒有豪華大堂或會所,實用面積至少六百至七百平方尺,且光猛通爽。基本設備─焗爐、抽油煙機、暖爐、熱水爐、電視機等一應俱全。比較原始的大概是那個燒柴的爐灶。但正因這個爐灶,我們才得見炊煙裊裊的情景。老公親戚的飯桌上不會見到特級美食,但自給自足的他們不缺麵包、蔬果、肉食和咖啡,還有克羅地亞人至愛的葡萄酒。


我常聽別人說「簡單就是美」、「少即是多」, 鄉間的生活大概是最佳反映吧。

2011年3月16日 星期三

天災

自日本發生世紀地震和海嘯之後心情很難不受影響。電視新聞的片段使人越看越心酸。若自己的家園在仙台或任何受重創的城市, 個人即使僥幸逃生,望著那廢墟般的故土祇會呆然無助。災後重建固然是漫漫長路,從失去親人的傷痛中復原是更艱苦的過程。



戰後出生的人生活越來越安逸,實在很難想像一夜之間缺水、缺量、缺能源的景況。一波又一波的大災難若發生在其他國家,情況肯定較日本混亂數倍甚至數十倍。連一向井然有序、先進文明的日本也頃間變得慌惶脆弱,大自然再一次提醒我們人類的渺小。



唯願所有災民得到平安。

2011年3月6日 星期日

三月飛霜

克羅地亞近來的天氣反覆難測。正當我開始欣賞初春的花蕾嫩葉,那會想到三月飛霜?正當我傻了眼凝視有生以來最大一場風雪,那會想到還要被困白茫茫的公路上?


冬天來千島之國的遊人除了要留心一般陰晴雨天的預報外, 還須特別注意一個字─bura(英文為bora)。Bora是亞得里亞海沿岸國家常見的下降風(katabatic wind)。強勁的冷風多從北部或東北部的山嶺吹向南部較平坦之地。我一直以為bora來襲主要是「食風」,天色至少會放晴。原來bora有兩類,我們在Split 通常遇上light bora,所以晴空萬里,另一類dark bora則帶雨。Bora的風速可高達每小時百多二百公里, 其威力與颱風不遑多讓。領教過bora的厲害,我才深深體會寒風剌骨的感覺。在香港,外套的帽子祇是裝飾;在克羅地亞,那帽子是禦寒必須品。事實上,它不下一次在bora肆瘧的時候救我一命。克羅地行人不會對bora掉以輕心,沿海城市的渡輪服務有時更會因bora停駛。


上星期三吹遍克羅地亞的大概是dark bora吧。那天我們與隣居剛巧去了稍為內陸的小鎮Dugopolj。離Split 約廿分鐘車程的Dugopolj由於地勢稍高且群山環抱,bora一來風勢特別強勁。我們九時半到達Dugopolj見到烏雲密佈不以為意,因為Split及隣近城鎮已時有驟雨。大約十時半我們見到飄雪。大家雖覺得意外但不致大驚小怪。半小時之後Dugopolj變成白茫茫一片,雪更越下越兇。大家才發覺今次bora較天氣預測厲害。我更開始想像雪中行車是怎樣一回事。


我們大約中午離開小鎮,地上的雪已達數釐米厚,但周圍仍白雪紛飛。雪下得最密的時候能見度其實相當低。我們因此是龜速前進。由Dugopolj轉上高速公路那短短一公里的路段是我們受刑之處。我們時行時停,結果花了一小時才離開那瓶頸。公路並無交通意外,祇因停放路上的車輛使行車線變窄才造成賭塞。我起初感到奇怪,為何那麽多壞車。原來有些車輛純粹因為沒有用上雪地輪胎而無法前行。


我今次祇算淺嘗在風雪中被困公路之苦。雖然四周的雪景相當淒美,但整個過程絕不有趣,因為被困的時間越長風險越多。公路上的人沒有太多自救的方法,唯望漫長的等待不致餓壞或凍傷。打算冬天來克羅地亞自駕遊的朋友必須考慮清楚自己在雪地行車的能力和經驗。遇上風雪的日子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2011年2月25日 星期五

克羅地亞Dalmatia的飲食文化

今冬不下數次給克羅地亞人問到同一的問題: 我是否吃昆蟲。他們的語氣好像問我是否吃羊肉、菠菜或榴槤那樣,我每次皆即時澄清昆蟲不是中國人的日常飲食,我更從未(有幸)品嚐過如此特別的菜餚。


一般外國人總覺得中國人的飲食文化稀奇古怪。(個人偏見讓我覺得法國人甚或意大利人比較懂得欣賞中國各地的珍饈百味。)我一提起至愛的雞腳,老公必然皺眉蹙額,他的表情儼如見到外星妖獸一樣。當我以為克羅地亞人是不懂人間美食的「一般外國人」之際, 實情是身邊那個一直誤導我。


我們的好鄰居時不時會邀約我們到她家裡作客用饍。深入克羅地亞人家中才可以了解真正地道美食。我在鄰居的飯桌上先後品嚐過克羅地亞牛栢葉(tripice)和豬耳,老公兩次皆展露那個招牌皺眉表情。鄰居見我吃得津津有味簡直大樂。


早幾天電視新聞介紹某城市的露天美食會。一眾厨師即場烹調Dalmatia的傳统菜式。除了牛栢葉再次登場之外,還有一鍋不知是牛雜還是羊雜的菜餚。熱騰騰的樣子煞是美味。鏡頭一轉,第二位厨師忙於泡製另一美食,鍋中的材料使我雙目直瞪並即時轉向老公: 「Dalmatia人也吃雞腳!」另一邊廂的大厨把數片淺棕色、柔軟光滑、大小如漢堡牛排但橢圓形的東西放到烤架上, 大家猜一猜是什麼? 原來是牛睪丸!


我越來越覺得中國人的食材喜好實在不算太怪異。歐洲各國的地道美食加起來接近整個中國豐富多樣的飲食文化。以單一國家與中國比較,「怪異」之處才變得特別顯眼。

2011年2月17日 星期四

瘋狂的Torcida

Hajduk百年會慶給我的感覺猶如小時候過農曆新年般熱鬧。那股熱烈的氣氛並非由消費燃起,一連串活動也不為吸引遊客。真正的節慶讓我們承傳重要的傳統、回憶特別的人物、參與歷史的時刻。全情投入節慶的人純粹因為愛護前人獨特的遺贈。


友人告訢我,Split全城皆為Hajduk而活。若大家稍稍搜尋Youtube的片段便會發覺為Hajduk而活的球迷遍佈克羅地亞。一踏正二月十三日零時,Torcida不但把Split變得火光紅紅,Dubrovnik整個城牆也燃起慶祝的火花。必須一提的是,開放給人參觀的城牆平日入黑後便謝絕訪客。



更壯觀、更漂亮的煙花每年總有機會在香港夜空綻放,但我從未見過彷如灑下火雨一樣的景象。不知情的人必定以為Split全城著火。Riva的上空之後亦爆發連串煙花。場面雖不及香港年初二的賀歲煙花滙演,但Torcida是自發籌錢安排當晚的慶祝活動,他們投入的熱情和精力絕不能以煙花的大小來衡量。




Torcida的貢獻還包括市內大大小小的裝飾和佈置。那些橫越主要馬路的旗海最蔚為奇觀。同樣使我嘖嘖稱奇的還包括所有民居和商店內外自發的佈置、著名塑像Grgur Ninski手中的會旗、樹上的彩帶及爬上Sveti Duje鐘樓上飛舞會旗的Torcida

克羅地亞人一向重視自己的傳統和歷史。大大小小城市皆有各具自家特色的節慶。但如此瘋狂投入一個慶典在千島之國也算異乎尋常。當地傳媒稱,十萬人為了Hajduk會慶從各地湧進祇有廿多萬人口的Split市中心。

想知道正日的盛況? 可參閱我UTravel的網誌

2011年2月9日 星期三

非一個人寫作

我仍在Split 調整生活節奏, 所以尚未完全投入慣常的寫作生活。我並非不習慣克羅地亞較香港緩慢而悠閒的步伐。家務亦沒有佔去自己太多時間,兩口之家畢竟不難打理。讓我感覺不太「安頓」的最主要原因是我俩每天皆沒有特定日程。突如其來一通電話可以即時改變我們當天的安排。隣居一個午餐邀請可以打消我做飯的念頭,安裝寬頻的師傅也會全無預警下週日來開工。我需要在毫無規律的時間裡尋找、設定自己的生活韻律。


我原本比較喜歡早上寫作。但在Split 難以如願。克羅地亞人喜歡一早活動,老公剛天亮已蠢蠢欲動。即使我們有時會出外喝咖啡,在咖啡館一角文思泉湧的美麗畫面至今仍沒有出現。老公在家的日子我們絕少單獨行動。在咖啡館不是與朋友相聚,就是與老公聊天。我獨自沈浸在咖啡館數小時的景象暫時超乎老公的想像。

由於白天有太多難以預料的變數,近幾天我嘗試用晚飯之後的時間來寫作。雖然那不是自己狀態最佳的時段,卻是獨處的絕妙時光。習慣早起的克羅地亞人自然也早睡。老公更是箇中表表者。他有心或無意的呼呼大睡讓我可以安心動筆兩三小時。


若非獨居,調整生活韻律從來不是一個人的事。生活中的元素─包括寫作─也變成並非一個人的事。

2011年2月7日 星期一

克羅地亞的農曆新年

我不是首次在克羅地亞過農曆新年。今年因為朋友的美意,讓我在Split感受多點節日氣氛。朋友預備的自然是西餐,但他們打印了一張兔年迎春海報來應節。朋友家中可以收看中央電視台的春節晚會,聚會下午三時半(香港時間晚上十時半)開始讓我們可與全中國同步倒數踏入兔年。自己一向不太熱衷這類綜合表演節目,但再次身處全無中國新年氣氛的地方, 我終於發覺電視機傳過來的聲音與影像算是聊勝於無。


克羅地亞友人自然問各種各樣農曆新年的問題。以往習以為常的事情因此帶來意料之外的新鮮感。朋友問我今年是有史以來第幾次農曆新年。我頓時語塞。老公隨即出口相助: 中國人已慶祝四千七百多次新年。他的資訊來自當地電視台的早晨節目。維基百科的英語版因不同的起始年給了多個接近四千七百的答案。我首次發現自己從沒有想過這些數字。我們從小至大一到新年便得知由天干地支組合而成的年份名稱,所有媒體也祇會報導今年是辛卯年。我們不太理會累計的年數。古代的中國人視時間為生生不息的循環: 相同年份每六十年再臨。西方人的時間觀卻是一條從過去走向未來的直線: 日子一去即不返。我最初不懂得怎樣解釋天干地支,祇告訴朋友中國人的年份計算不用數字,且是一循環而非一直線,他完全一頭霧水。直到我給他看干支紀年表,他才有點頭緒。


桃花是另一帶來新知的話題。我提起農曆新年不可或缺的花市和年花。外國人知曉水仙花。但桃花原來產自中國,後經波斯傳去西方。朋友即使見到桃花的相片也不太清楚那是什麽花。我對花草樹木更是所知甚少。如非被人問到,自己難得會查究箇中細節。世間有趣的事物其實多的是,無趣的不過是惰性強頑的自己。


年卅晚最後一個驚喜是克羅地亞國營電視台製作的記錄片─《因馬可勃羅之名》。在千島之國生活的中國人是節目的主角。被克羅地亞人視為同胞的馬可勃羅因他的訪華之旅連結起中、克兩國的淵源。每年在Korčula舉行的馬可勃羅節包括一個歌唱比賽。2008年獲獎的作品《Nek je sretna Kina i Croatia》正正歌頌中、克兩地的友誼。歌曲本身挺悦耳,且填上克羅地亞語和普通話歌詞,簡直贏盡兩方好感。此曲順理成章不停出現記錄片中。



或許克羅地亞那份家的感覺更勝從前,或許互聯網讓我們貼近香港的人和事,或許歡度佳節需要內心的投入多於外在的形式,今年在Split度過的春節因而不遜於往昔。

2011年1月4日 星期二

為什麼寫作?

人基本上喜歡尋根究底。「為什麼X?」是熱門問題。「X」可以是任何活動或嗜好,包括寫作、旅行、跳舞、繪畫、集郵、打遊戲機等等。

純粹因為好奇,我上網搜尋其他人寫作的原因。結果當然是目不暇給。雖然有些作者的原因也適用於自己,但我其實甚少思索自己為何寫作。把自己的經驗、想法、感情和想像化成文字是順理成章得近乎本能反應。正如沒有人會問自己為何眨眼。倘若每一個靈魂皆需要一個出口,我相信寫作就是我的靈魂出口。

寫作又有點像懷孕產子,時間一到必須分娩。我覺得這比喻特别適用於寫小說。雖然不下筆(分娩)不致危害生命,但心緒不寧的忐忑是精神折磨。況且寫小說會令自己多了朋友。小說人物的經歷、他們的喜怒哀樂總是牽動我每天的思緒。如果我之前一天剛寫完男女主角大吵一場,第二天我便會想: 他們從此會互不理睬嗎? 他們很快會和好? 會不會留下心結? 我的思緒就好像知道自己的朋友吵架一樣,感覺如夢似真。

寫小說對我而言還有另一有趣之處。小說作者往往給人操生殺大權的感覺─作者引導情節、控制角色。我的切身體會卻並非如此。故事發展至某一點,是小說人物帶動情節,其實是我跟隨角色走。作者並不總是能夠主宰自己所創造的世界。我反而是滿懷好奇去一探故事怎樣發展和結束,感覺就像踏上一趟不知終點的旅程。

寫作的樂趣和實效是自己寫多了才慢慢變得具體。「具體」的意思是自己可以描繪箇中的體會,而非僅僅告訴別人寫作的過程帶給自己太多難以形容的感受。不過,我相信感覺混沌是必經的提煉階段。太多人在混沌兼低潮的時候放棄,他們自然無從享受美好的時光。對我來說,美好的時光卻非等同不停收割。那是違反自然定律,因此必然不可能。美好時光是完全享受整個從播種、施肥、灌溉、蟲害、等待、收割到休耕的過程。某一天我發覺自己的網誌再沒有讀者,又或者日復一日無法下筆成文,我應該會更清楚自己為何寫作。

2011年1月2日 星期日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八)

歐美各地的風雪引起不少陸空交通混亂,也惹來眾多乘客的忿怒。我忽發奇想: 如果自己身處希斯魯機場會怎樣反應?

我也嚐過旅途中遇上阻滯。原因挺常見,包括風雪、罷工、壞火車、壞飛機和錯過班次。最長的等待時間尚幸不超過十小時。年青的時候在歐洲火車站度宿一宵不覺一回事。最重要是遠離那些露宿街頭和酒醉的人士。

等待的時間感覺特別漫長。除了閱讀和寫旅遊日記之外,最佳娛樂便是與人搭訕。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然容易打開話題。與陌生人多交談其實是不錯的人際關係訓練。

往好處看,是學會怎樣從零開始去認識、包容和接納人。大部分人傾向物以類聚。一發現另一個人與自己背景差天共地、喜好完全相異,我們會感到格格不入。倘若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想法一升起,我們基本上拒絕離開自己熟悉的圈子、放棄認識別人不同的世界。我們的價值觀遠較想像中根深蒂固。口中說的開放態度唯有面對行動的測試才真正得到驗證。

從壞處想,旅途上多接觸陌生人可以學會辨別不懷好意的人。豺狼在羊羣裡出現的時候免不了先披著羊皮。稱職的牧羊狗通常先發制人,在豺狼未混入羊羣中已把牠們趕盡殺絕。如果羊羣從未見過披著羊皮的豺狼,自我驚報系統自然無從發展,逃命機制也可能發育不良,牧羊狗一有任何閃失,披著羊皮的豺狼便可以唯所欲為。

豐富的旅遊體驗不能自絕於人羣,走進人羣卻不能成為壞份子的美點。這大概是所有自遊人必須學習和掌握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