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27日 星期一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七)

旅遊討論區時不時會遇上患有「選擇困難症」的自遊人。其他網友發覺他們初訂的行程太緊湊,通常會好言相勸他們删減某些地方或景點。不少人因此感到十分為難,常恨時間太少美景太多。

滿足一切欲求所需要的時間,總是遠超於我們實際可以付出的時間。學懂取捨是編排行程必須的能力。盡覽所有名勝其實是什麼名勝也沒有到過。既然選擇了自由行,何苦給自己旅行團式的行程?

我們對自己的選擇是否無悔無恨,往往影響旅行的體驗。恨錯難返大概是人在旅途上最大的噩夢吧。出門的次數越多,我越發覺行程的選擇並無對與錯,所謂「錯」衹錯在了解自己(或者旅伴)太少,甚至誤解自己(或者旅伴)。多「錯」幾次而最終了解並接受自己的旅遊喜好便不會再後悔。雖說我們希望透過旅行拓闊自己的體驗和視野,但接受新事物畢竟是一個過程,通常非一步可登天。因為旅行而了解自己的局限也未嘗不是好事。

不快的旅遊經驗有時是由於我們把(選擇的)「錯誤」歸究某地某人: 瑞士山區静得嚇人,不說英語的法國人拒人千里,入黑的歐洲城市悶得發慌......把「問題」的焦點放回自己身上,我們應該會獲益更多: 我怕靜,我怕語言不通的環境,我怕悶......

自由行最大的挑戰是學會怎樣運用自由。旅行變得越方便容易,我們的選擇越多不勝數,期望越層出不窮。不學懂怎樣自決,無數人願意越俎代庖─廣告商、旅行社、媒體等等會引導甚至代我們做決定。這是所有自遊人必須面對的旅遊現實,也是享有自由的我們必須面對的人生現實吧。

2010年12月22日 星期三

寫作、靈修和催眠

看似毫無關係的事情,是上星期與朋友聊起的話題。



靈修幫助我們體會神聖,文字卻往往難以表達神聖體驗。我第二本小說引用了好些自己的經驗。那突如其來的心神領會可以來自禱告、默想,也可以來自大自然、藝術作品。不論啟發自己的源頭是什麼,要說清整個過程確實不容易。靈光一閃那頃刻是直覺的跳躍,是從零到一的頓開茅塞。自己如何從一團混沌變成豁然開朗非我能夠解釋,那是上主成就的開竅。我仍努力嘗試記下每一次神奇的經歷,是希望自己終有一天可以捕捉到箇中的神髓。


靈修可以洗滌心靈、啟發頓悟、經歷神聖, 寫作原來有類似功效。朋友問我曾否在寫作的時候感到自己「親歷其景」。我在另一篇網誌表示過,這正是寫作帶给我的樂趣。任何意念或經歷因我的文字變得活靈活現,自己會感到與那個意念或經歷合一。一股暖流會運行全身,讓自己沉浸喜悦之中。我相信那是赫塞(Hermann Hesse)所講的「輕微的喜悦」。朋友告訴我,這樣的寫作經驗儼如進入催眠狀態,頭腦會更清晰,注意力會更集中。


我最近還發現,這是自足的喜悅,不受外在世界影響。我完成《旅行教曉我的課堂(六) 》後,剛好沉浸在這份喜悦之中。(另一位)朋友讀後與我交互意見,我也覺得文章可加以改善。奇怪的是,任何評語皆無損自己當初那份喜悦。即使我最終力有不逮,無法把文章改得更好,那份喜悦也不會減少。


我們從小認識的成就感十分容易因為别人的比較或評價時增時減。我們也因此誤會自我價值是飄浮不定。個人能力變成我們十分在意的事,祇因沒有能力便沒有成就。大家不斷追求結果(good for something)的時候,善本身(good in itself)對我們而言是全然陌生。


我有時也會因冥想靜坐進入自我催眠狀態。算是幫自己的心靈定時沐浴吧。原以為鬆弛、輕盈的腦袋是促進自己寫作。心明眼淨的狀態其實是先幫自己存在(to be)。

2010年12月21日 星期二

點滴成河的寶藏

有朋友在網誌留言,稱羡慕我熟悉異地。努力去認識自己鍾情的地方是人之常情。況且,克羅地亞對我來說不完全是異地吧。旅與居的體會始終不盡相同。身旁有人不斷告訴我各式各樣的舊事新知,剌激自己的好奇心,我尋根究底的天賦自然發揮到極致。



朋友的留言反而引發另一想法。我約略看一看自己網誌的文章,再查看UTravel網站的遊記,自己也有點詫異。UTravel的遊記自五月至今已累積五十二篇,湊合起來是一本二百頁的書。《寫作與旅行》的網誌篇幅較短,我也不算寫得頻密,但累計也超過一萬字。「積少成多」的老生常談不僅適用於儲蓄,也同樣適用於寫作。不少人問我怎樣完成四本書。答案並不神奇,正是日復一日寫下幾百字的結果。屈指一算,純粹因為自己喜歡寫而留下的文字至少數百萬字。聽起來好像相當驚人。其實祇要堅持每天寫五百字,不消六年便達百萬關口。


字數當然不是重點。這讓我想起趙增熹在某個電視節目的肺腑之言。他提醒想投身音樂事業的年青人,他們必須十分熱愛音樂才可以長年累月堅持下去。趙增熹坦言,他可以堅持十多二十年全因那份熱情。


文字有跡可尋,我們終有一天察覺自己點滴成河。不留痕跡的事情很容易使我們遺忘自己點點滴滴累積起來的寶藏,直到有一天有人羡慕自己對某些事物是那麽熟悉。

2010年12月17日 星期五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六)

最近重讀了幾本討論時間的書。當中有關相對論的簡介讓我重新思索一個問題: 旅行與生活感受到的時間為何不同?



相對論告訴我們時間並非一個客觀存在。與高速交通工具的乘客相比,靜止不動的人感受到的時間會快些。換言之,地球的一秒短過高速交通工具上的一秒。我們平常察覺不到祇因我們現有的交通工具速度太「慢」。越接近光速,時間的差異才會越明顯。若乘客二時踏上高速交通工具,完成一趟兩小時的旅程後,他們會發覺車站的時鐘已超過四時。實際上用多了幾多時間視乎交通工具的速度。若乘客可以觀察地面的活動,他們會覺得車廂外的一切以快鏡進行。若旁觀者可以一睹車廂內的狀況,他們會見到所有事情以慢動作完成。


我難以抗拒那並不科學的聯想: 速度可以延伸內在時間和縮短外在時間。我們感到周遭的事情洶湧而至,自己則是疲於奔命,其實是因為自己的心以光速飛行。旅行讓我們的心回到地面、回歸靜止。周遭的一切以不可思議的緩慢速度展現我們眼前。我甚至在旅行的時候體會過永恆。就是聖奧古斯丁(St. Augustine)所講沒有過去和未來,祇有永恆現在(Eternal present)那種經驗。如果時間一直停留在現在而沒有流走的話,那確實不是時間而是永恆。


要是我可以把那全然活於當下的狀態時刻帶進日常生活,沒有時間的假象就不復存在。不過,自己並非時常頭腦清醒,有時也會不經不覺跟著外在紛擾的環境前去乘坐火箭。現代人似乎特別容易沈溺在速度中。不然, 我們不會越來越欠缺耐心。所以旅行提醒自己不可任由那顆心不停加速。時間或許像生命其他特質─愛、尊重、勇氣等等─那樣,我們越感到不足而無法付出時間,我們越感到沒有時間。

2010年12月16日 星期四

西藏的困擾

中西媒體報導、分析西藏問題的文章一向壁壘分明。翻閱這些文章的時候,心中那絲困惑不安總是揮之不去。從西藏回來之後,同樣的感覺有增無減。可能因為我以一顆中國心及一雙西方眼睛踏足西藏吧。



從各省市前去援藏的人,多數相信中央的政策大大改善了藏民的生活。單從各地對口援藏的規模來看,中央政府確實動員了全國的人力、財力和物力去幫助國內這片最窮困的土地。當我身處海拔幾千米的青藏高原而不缺水、電和無線通訊網絡, 我焉能無視中央政府的投放?另一方面,西方的媒體甚至學者相信住房、教育、交通及其他經濟建設是同化藏民甚至消滅藏族文化的陰謀。他們也總能訪問到一些贊同他們觀點的當地人。


世界任何一個政府必然面對正反兩面的評價。中央政府的施政─包括在香港─也不是盡得人心。但唯獨在西藏,一切皆是那麽敏感,動輒引來國際社會關注。其中一個最根本的原因是中西方對西藏主權誰屬持完全相反的立場。我有時會想,受種族和主權糾紛困擾的政府,有幾多個膽敢像加拿大聯邦政府一樣,讓各種族步魁北克人的後塵來一次公投?美國政府會容許印弟安原著民決定是否留在聯邦之內嗎? 什麼才是真正的自決?


國家這概念從來都是充滿爭議,歸根究底離不開土地和自然資源的爭奪。不論是分辨你我、還是同化異己皆會重畫擁有權和管治權。人類似乎從未試過在這個星球單純地生活而不計較誰是誰。

2010年12月14日 星期二

旅遊寫作

有朋友在我的旅遊網誌留下美言,想來實在愧不敢當, 因為西藏的遊記寫起來時感力有不逮。


雖然我同意遊記必須有事實細節為據,但我並不想重複太多讀者可以輕易從旅遊指南獲得的資料。我希望自己的文章以個人觀察、感想為主,背景資料、細節為副。另一方面,我不希望文章變成自己的旅遊日程, 像流水賬般交待自己每天所見所聞所感所想。這樣的遊記不悶壞讀者也苦透作者。遊記要寫得引人入勝,作者必須懂得說故事。人在旅途而發掘到一個地方值得一寫的故事,作者對那個地方多少得有點認識。不然,身在當地也祇會茫無頭緒。作者雖然可以透過詳盡的資料搜集來增加自己對任何題材的認識,但完全以所謂獨立第三者角度呈現的遊記並非我的目標。我希望讀者因為我的文字而發掘到新的視野。若自己對旅行本身或者一個地方不曾有所體會,文章又從何說起?

首次踏足青藏高原彷如去上一個入門課。種種第一印象不過是浮光掠影。回來之後即使稍微惡補還是感到自己孤陋寡聞。我得承認西藏遊記是我寫得最吃力的系列。正如我在「西藏之行」的完結篇所言,走馬看花的旅行也不利自己寫作。我需要時間醞釀才可以梳理思緒。自問已盡力而為,文章還是未如理想。寫作畢竟是一個「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的過程。沒有做好功課便得自食其果。

2010年12月10日 星期五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五)

最近讀了一位朋友的歐遊網誌。那是一趟兩個月長的旅程。他出發篇的一句說話頗引起我的共嗚: 一個兩個月的旅程,我真的好難以一兩個字跟你說明。長途旅行難以形容的滋味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曾經試過離家兩個月或以上的背包客會明白這樣的旅行並非度假,更不是每天皆活於天堂之中。因此,不能以一句好玩與否來總結。旅途上的點滴需要時間的沉澱,甚至自我的反思才漸漸顯出箇中的意義和重要。



我有時也嘗試用去旅行那雙眼晴、那顆心和那個腦袋去面對香港的生活。最大的難處並非熟悉的地方或重複的事物,而是難以擺脫的身份。由於在原居地眾多的角色,身邊的家人、朋友和同事必然無時無刻提醒自己那張不斷發大的人際網。身在異地一段日子讓我們離開了這張網,我們開始體會到那純然存在(pure existence)的各種可能性。對我來說,那是存在的自由(the freedom to be)。我們才因此可以在旅途上每天皆充滿期待。孩提的時候我們本是如此,成年之後我們透過旅行使自己恢復原來的存在。與陌生人的互動往往帶給我們最棒的旅途體驗,在香港我們自小便得學會遠離陌生人。更重要的一課不是怎樣辨別危險嗎? 迷上長途旅行的人大概都十分珍惜這些單純面對自我的時刻。回到香港最不習慣便是與這份神奇的感覺再一次失去聯繫。


旅行可以是一種人生修行。這大概可以解釋為什麽不少人在人生道上感到迷惘的時候會迸發一股遠遊的衝動。我們想知道自己什麼皆不是的時候,自己到底是誰。

2010年12月5日 星期日

克羅地亞旅遊節目 (三)

台灣的旅遊節目走訪了克羅地亞的Pag島有點意想不到。島的北部因為氣候的影響,是荒蕪之地。Pag市是比較偏北的城市。製鹽是該市最大的產業。至於著名的乳酪,主要生產基地位於小島中部的Kolan地區。遊人可以參觀那裡的乳酪工場,而且還可以試食哩。



克羅地亞的無花果還真是不得不提。祇要大家小心細看,沿海城市的馬路旁有時也會見到無花果樹。在香港買一盒十多枚的以色列無花果動花上百多元。在克羅地亞付出同樣的金額可以換來十公斤新鮮清甜的佳品。


克羅地亞人稱為pršut的風乾火腿與香港人熟悉的意大利巴馬火腿異曲同工。我很早已嚐過這地道特產,全因它是老公至愛美食。雖然我對pršut不及老公瘋狂,但風乾火腿配無花果確實是一絕。


富有傳統色彩的活動非Pag獨有。夏季的日子,克羅地亞各大小城鄉都忙於慶祝自家的節慶,簡直花多眼亂,亦是克羅地亞最熱鬧的時候。至於其他天主教慶典和地方節日其實每個月都有,遊人可以各取所好。


喜歡歐洲古蹟、歷史與文化的朋友不去Dubrovnik無疑是一個損失。與此同時,大家得接受古城如潮水般洶湧的遊人。除了夏季那數個月以外,二月三日是另一個使古城水洩不通的日子。Dubrovnik的聖徒節已超過一千年歷史,是古城最重要的節慶。

克羅地亞旅遊節目 (二)

台灣的克羅地亞旅遊節目原來共三集。大家欣賞第二集之前又請忍受我多言幾句:


在克羅地亞逛市集是我最愛的活動。同道中人記緊要在早上前去,因為很多攤販祇營業半天。香港可能還有少數地方保留這類最地道的傳統市集,克羅地亞的大小城市卻一直延續這個傳統。更重要的是當地人仍售賣本土種植的蔬果和各式自家製的飲食。克羅地亞夏天出產的番茄,新鮮香甜兼多汁肉厚,以同樣的價錢在香港絕不可能吃到。首都的Dolac市集與香港人有點淵源全拜成龍所賜。當年幾乎使他喪命的電影就是在克羅地亞拍攝。市集也曾出現在電影中。


Motovun是我十分想去的中古城鎮。與古城接連的公共交通比較疏落,自駕遊是最方便的方式。建於小山丘之上的Motovun被兩層城牆保護。市內最古老的地區位於山頂。城下的Mirna河谷,除了盛產松露的森林之外,還包括大片葡萄園。想一試Motovun的美酒佳餚,十月份的松露節及十一月份第一個週末都是不容錯過的時間。此外,離Motovun不遠的Buzet也是Istria半島另一著名的松露之城。


除了最著名的十六湖國家公園和Krka國家公園之外,克羅地亞還有六個國家公園,每一個其實都各具特色,可滿足大自然愛好者的不同喜好。


大家可能不太相信我還沒有見過滿街古羅馬人的Split。Days of Diocletian舉行的時間是八月下旬,我確實未嘗在那段時間留在克羅地亞的家。且看今年是否有機會親睹時光倒流的情景。

2010年12月4日 星期六

克羅地亞旅遊節目 (一)

大中華地區介紹克羅地亞的旅遊節目獨欠香港的製作。或許千島之國不適合旅行團式的本地旅遊節目吧。


最近收看了一個水準不錯的台灣旅遊節目。克羅地亞美麗的國土、豐富的文化、友善的民風盡顯其中。大家細意欣賞之前容我補充幾點:


喜好生猛海鮮的中國人在克羅地亞沿海的省份確實會大樂。若大家喜歡親自下厨,去魚市場轉一圈絕對是不容錯過的尋寶之旅。亞得里亞海確實有不少奇特的海產。不過,早起的鳥才吃到魚。Pula的情況我不太肯定,但Split和Dubrovnik的魚市場早上八時之後難覓好東西。


節目中那個炭燒烤鍋真是聞名不如見面。老公以前形容過一次给我聽。炭燒烤鍋是克羅地亞農村家庭必備之物。據老公的回憶,他嚐過用炭燒烤鍋烹調的豬和羊,他那時的樣子甚回味哩。不知道婆婆的家會否珍藏了一個類似的烤鍋?


至於克羅地亞人跳崖之舉也不是Pula獨有。在其他小島甚至Dubrovnik的城牆上都可以找到適合的懸崖和海灣作此壯舉。不容置疑的是,克羅地亞沿海各地的人甚好此道。那種浩似飛翔的感覺大概會使人成癮吧。


節目中不時提到的沙甸之鄉Fažana鄰近Pula,乘公車過去十分方便。打算前往Brijuni國家公園的遊人更必須在Fažana轉乘渡輪。不過, Brijuni國家公園不容自遊行, 大家可以在Fažana參加認可的本地團。

2010年12月3日 星期五

克羅地亞的海岸

CNN的美言即使沒有大大促進克羅地亞的旅遊業,也會使更多人認識千島之國的明媚風光。


看著維多利亞港一直變窄,吸著香港越來越差的空氣,我更加覺得亞得里亞海海岸的大自然氣息彌足珍貴。不斷增添旅遊設施的克羅地亞同樣面對發展與保育的問題。尚幸這個歐洲小國是先有國家公園、自然公園、文化古蹟才發展旅遊業,當地人應該不會容許發展商在十六湖國家公園旁建大型的豪宅屋苑吧?我當然希望當地政府可以堅守已立的法例,禁止古城區的舊建築物被拆毀。


CNN的報導提到一眾明星鍾情克羅地亞海岸反而叫我有點皺眉。他們駕駛私人遊艇往克羅地亞遊山玩水早已見慣不怪。事實上當地的追星節目時有報導這些名人明星在千島之國度假的情況。去年我見到一艘全黑的巨大遊艇停泊在Split的舊城旁。我還告訴老公,從未見過如斯其醜無比的遊艇。後來我們才知道那是Giorgio Armani的私人遊艇。我依然覺得那龐然大物當時有損Split的市容。


至於他們想買別墅亦不是什麼新鮮事,但報導提及他們想買下一些小島。我可不太想見到亞得里亞海被劃成一個個私人俱樂部。據我所知,克羅地亞沿海上千的島,有些確實是私人物業。原居民會否抵受不住金錢的誘惑?我的成長經驗告訴我,一個僅僅依靠地產來發展的地方,是走上一條景況堪虞的不歸路。除了尋找或者創造新的土地來買賣和發展之外, 舊有的土地也不過是循環再「增值」來買賣的資產。

2010年11月28日 星期日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四)

神奇的事可以隨時隨地發生在每個人身上。上主為我們打開各式各樣的門徑,但祂從沒有強迫我們走任何一條路。很多時因為我們沒有靜心聆聽才覺得上主(上天)沒有眷顧自己。



三年多前的克羅地亞之旅是我人生一個很大的轉捩點。奇妙得難以解釋的事情接踵發生。現在回想起來,一切好像順理成章。我最深的體會就如剛才所說: 自己不過是走過上主為我打開的每一扇門。


這星期上主又為我開了另一扇與克羅地亞有關的門,我不作他想便奔走過去。現在還有點急不及待參與其中。與自己的期盼正好相反的是朋友的擔心。建立新的生活、新的社交圈子、新的家園全是事實,但我並沒有為此感到前路茫茫、憂心沖沖。近幾年的決定反而讓自己越發活得平安自在。我不禁會想: 抉擇為何變得沉重?憂慮因何而起?決定往往需要取捨。捨不得或者失不得是常見的因由吧。叫人思前想後的決定關乎蛻變,但不蛻去舊的外衣,新的軀殼無法形成,成長的空間從何而生?


現代生活,特別是大都市生活熏陶、教育和催眠我們必須在乎自己擁有與成就什麼,人的價值似乎從擁有之物和成就之事而來。所以我們才深恐自己是一無所有或一事無成。有趣的是,無法讓自己停下來不去累積和辦事的人,在「靜」與「無」之中是最迷失的一群。擁有過什麽或者成就過什麽都不及發現真正的自己重要。唯有真我才懂得踏上讓自己心安理得的旅途。

2010年11月25日 星期四

克羅地亞的冬天

與老公通完電話得知Dubrovnik水浸古城,急急在網上搜尋一下新聞片段。其實我最主要想知道豪雨是否波及整個Dalmatia省份,Split的家是否安然無恙?


在新聞片見到的Dubrovnik真是嚇了我一跳,主大街Stradun變了一條小河,城牆外的街道更是洪水滔滔,有些地方的水位還淹蓋了半輛私家車。




Split沒有像Dubrovnik一樣上了頭條新聞真是萬幸。雖然市內有些馬路也積水好幾英吋,但總算沒有變成澤國,情況較Dubrovnik好多了。



近兩年一踏進十一月份的雨季,克羅地亞好些地區便似乎下雨下不停。雖說冬天是地中海氣候的雨季,整年的雨水甚至可以僅僅集中在冬季那幾個月,但近兩年的雨下得有點反常。


想去克羅地亞旅行的朋友若問我意見,我通常提議他們儘量避免冬天起行。旅行遇著雨天對大部份人來說總有點掃興吧。而且旅遊淡季的公共交通十之八九會減少班次。時間寶貴的遊人可能因此而心煩氣燥。克羅地亞的冬天適合那些時間充裕又喜歡享受悠閒生活的人。他們大概仍不會錯過各地的名勝,但主要的目的並非去追逐旅遊景點。

2010年11月4日 星期四

生活中的故事

我最近甚有興趣追看的一套美國電視劇集齊集我喜愛的元素: 謀殺故事、偵探小說作家、鬥氣不斷又關係曖昧的男女主角。協助警探女主角查案的男主角是偵探小說作家,最令他著迷的是在謀殺案中尋找故事。

寫作的人總是不斷尋找故事。寫奇幻或科幻故事的作家運用天馬行空的想像力多一點,但所有故事皆少不了從生活而來的元素。福樓拜所著的包法利夫人一書,故事的靈感就是源自一則新聞。事實上生活中像謎一樣的新聞、不可思議的人際關係、黑暗但充滿戲劇性的故事較小說作家的創作還多。大部份人的生活甚少與新聞人物扯上關係,也自然覺得有些新聞難以想像。新聞記者不會像作家那樣把每一段新聞的人物關係和縱横交錯的歷史舖陳開來,使讀者彷如置身當事人所處的情境中,想當事人所想、行當事人所行。

人性中最極端、最失常性的事件便是謀殺。香港近來發生的謀殺案常令我思忖行兇者及受害人之間是怎樣一個故事。我相信謀殺案像歷史事件一樣, 有遠因亦有近因。有時我會想,遇上感情或生活困境而沒有在特定情境中行兇的人(包括自己)其實真的要感恩,因為我們没有經歷過艱難的成長過程和環境, 我們學會的方法令自己有更多解決問題的選擇,也較少機會面對某些在有意無意間把我們推上絕路的抉擇。

2010年11月3日 星期三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三)

有些人大概不需要透過旅行來學會這一課: 隨遇而安。我並非嚴重到所謂control freak的人,但安排妥當、可以預期的行程還是我的第一選擇。不過人在路途上的日子越多便越大機會遇上意料之外的事情。因罷工、天氣、交通意外或行錯路而延誤行程已不會令我動氣。種種旅途上看似掃興或惱人的事教懂我一條千古不變的道理: 凡事一失必有一得。使盡力去對抗或試圖改變我們無法變更的局面祇會帶來焦慮甚至忿怨。


問題是我們常會覺得自己可以計劃得更好、可以避免更多不想碰上的麻煩: 如果我們選另一個時節晴天的日子會更多、如果我們用全球定位系統便不會走冤枉路、如果我們早點出發便可避過塞車……我們若非追求完美的旅程,也期待零瑕疵。我的意思並非放棄訂下的目標和追求的過程。但苦心準備、經營一個行程的同時要懂得接受一個並非自己計劃想要的结果。

我記得第一次去Mont St. Michel的時候是天還未亮便爬起床,數小時的車程之後見到的聖山是背着一片灰多過藍的天空,但我聽到廻盪在聖堂內的聖詠。第二次再見聖山是在蔚藍的天空下,聖堂內卻是静寂一片。但無心插柳的情況下得見Mont St. Michel的夜色。


至於那次冒雨去到Blenheim Palace不得其門而入是不是更令人氣結?但我卻因此而碰上Warwick Castle。況且我相信自己終有一天會欣賞到邱吉爾出生地最美的一面。我們狹小的想法和認知大概需要意料之外的事情來震動一下。上主引路的方法不一定遵從常理。

2010年10月16日 星期六

Sveti Stefan與Casino Royale

我一向並非占士邦電影系列的影迷。上星期我會耐心地守候在電視機旁其實是想看看電影中的Sveti Stefan是怎樣。我們去年前往黑山的時候,小島仍是大門深鎖、謝絕訪客。今年7月13日黑山國慶之日特別邀請Andrea Bocelli在Sveti Stefan演唱一場,地點正正是007電影中「出現」過的Hotel Sveti Stefan。



不過, Sveti Stefan的景色祇是在電影閃過幾次,難怪有些報導稱電影並沒有在Sveti Stefan實景拍攝。我沒有親眼看過小島上的景觀,網上亦找不到相關的照片或影片,想核實一下真假也暫時無計可施。唯有下次再去Sveti Stefan的時候落足眼力吧。


Casino Royale是Daniel Craig扮演占士邦的第一炮。我記得電影當年上影的時候惹來不少評論,有些算得上是評擊,討論的焦點自然在Daniel Craig身上。他未演出Casino Royale之前的電影我祇看過一、兩部,我也覺得他剛陽有餘瀟洒不足,並非自己想像中的007。「老死」上星期在電影播影期間不停告訴我, Daniel Craig塑造了一個不同的占士邦,令人覺得這個新007挺不錯。


原來這個占士邦特別之處是他動了真情,還打算為愛而「金盤洗手」。這一個轉折果然帶給觀眾相當驚喜!不過,這段感情註定悲劇收場。正如Daniel Craig所言,如果男女主角有情人終成眷屬,007豈不變了住家男人?占士邦系列可以從此消失。


以上所講其實是題外話。當我明白了「老死」稱這個占士邦挺不錯是什麽意思的時候,我第一個反應是: 要哄女人還真容易。原本用情不專或者無法用情的男人一旦此志不渝、情深款款立刻吸引力大增。坦白講, Daniel Craig這個占士邦並非俊朗型,不太可能靠外貌來奪取觀眾。但角色的塑造如此一轉竟意外地加分無數。編劇幫Daniel Craig在女觀眾當中贏得漂亮的一仗。現實中,我亦確信大部份的男士是可以身型加性格來彌補樣子的不足。

2010年10月11日 星期一

寫作與旅行: 來自美國的讀者

寫作與旅行: 來自美國的讀者: "無意中讀到一篇網誌才發覺一位來自美國的讀者頗喜歡我的第一本小說。自己的作品感動到讀者確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但更叫我意外的是她覺得我們會十分談得來。我隨即便想自己閱讀其他人的作品時曾否有類似的感覺。透過作品而令自己喜愛及欣賞作者的例子不算少,但那些作者不是已故便多是外國人,我確實沒..."

來自美國的讀者

無意中讀到一篇網誌才發覺一位來自美國的讀者頗喜歡我的第一本小說。自己的作品感動到讀者確是一件值得欣喜的事。但更叫我意外的是她覺得我們會十分談得來。我隨即便想自己閱讀其他人的作品時曾否有類似的感覺。透過作品而令自己喜愛及欣賞作者的例子不算少,但那些作者不是已故便多是外國人,我確實沒有想過大家是否談得來。


雖然我與那位讀者並沒有真正的對談,但我們還是達致了一種溝通。互聯網的出現確實大大改變了作者與讀者的關係。任何個人的想法祇要被放到互聯網上便有可能被讀到, 所有人其實都是作者。在網絡上爭奪讀者的戰況較在傳統媒體更激烈。各個平台絞盡腦汁幫不同的作者把資訊推到讀者眼前。上星期幫一位朋友開了一個Facebook户口,面對洶湧而至的資訊她第一個反應是驚恐至不知所措。朋友最關心的是怎樣保護她發放和接收的資訊才不致令那些互不相識的朋友讀到與他們無關的訊息。我覺得網上的世界難言私隱。若我寫的任何一段文字或表達的任何一個想法是不便給某些人知道,任何互聯網的平台皆無法做到絕對安全。最安全的方法是做到「無事不可對人言」,就是寫一些所有相識與不相識的人都可隨便閱讀的文字。

2010年10月4日 星期一

無間斷的寫作

集中精神間斷去寫作,就像心無旁鶩一氣呵成去完成任何事一樣,在我們身處的時空變得越來越困難。一位教授在Financial Times談及她遠離電郵和互聯網一星期專心寫作的經歷,那個過程嚴如解毒。在電腦前工作而不去檢查電郵、不上社交網、不漫遊網頁、不走進虚擬的世界到底有多難?每個人大概都應該親身體會一下。某些人可能會發覺那份心癢難熬的感覺較電郵或互聯網更令人分神。

那篇文章不禁叫我想一想自己的寫作受干擾(或許該說受不住誘惑比較正確些)的程度有幾大。答案其實視乎我寫的是什麼。寫中文網誌或文章最不受影響,因為不懂中文輸入法的我祇可以依賴手提電話的手寫板來完成初稿。整個過程與我用筆來寫作沒有分别。所以我寫這篇網誌的時候連電腦也沒有啟動。網络上的誘惑亦不能透過手提電話來干擾我。祇要自己乖乖地坐在安静的環境中,專注幾小時不停地寫也不算太難的一件事。不過寫作的速度是另一回事。我也想每一個小時皆是行文如流水。

寫英文文章卻不得不用電腦,畢竟打字的速度遠較用手寫板快。如果我不用在網上搜尋或核實資料,自己的寫作還不算太受干擾。但近來寫的文章不僅要有根有據,資料來源還要是有相當公信力的網頁。時寫時停時漂浮的情況甚為常見。寫得不順的時候是最容易抵受不住誘惑東張西望的時刻。自己仍在摸索一個最有效的寫作模式和方法,希望儘快消除那種蹣跚而行的感覺。

其實遠至西藏山區也接收得清晰無阻的手提電話也是使人分心的主要元兇之一。邊講電話邊做任何需要專注力的事其實是天方夜譚。電話的功能越多也意味我們的專注力越難集中。

我以前也喜好一心多用,但近年卻益發相信專注力是一項需要好好保護的資產。城市人(包括以前的我)崇尚甚至引以自豪的multi-tasking絕技卻把這份專注力分散於多項事情上。多種電腦程式、多重視窗同步運作的模式無疑使這個想法不斷延伸。這樣一個寫作環境很容易令寫作的過程變得支離破碎。變得零碎的時間使我們錯以為自己沒有時間。因應被切成碎片的時間,大家寧願表達或尋找浮光掠影的意念。

2010年9月28日 星期二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二)

剛完成的西藏之旅立刻提醒了我好些旅行教曉自己卻漸漸變得模糊的課堂。有題材好好寫作一番的感覺確實祇能用一個字去形容: 爽!

我們活於足不出户能知天下事的世代,有些人透過屏幕用眼睛來旅行已感滿足,他們甚至慶幸自己免受舟車勞頓之苦。透過旅行來增廣見聞似乎不再是旅行的主要目的。更多人是為了消閒享樂或調劑生活,因為不熟悉的地方會帶給我們新鮮感,為我們習以為常甚至是死氣沉沉的日常生活加添生氣。亦有人是為了揮霍或炫耀而旅行,因為這些行程不是昂貴之旅便是稀有之旅。但我發覺增廣見聞的旅行並未消亡。其實我們大部份的人並不如自己想像中好學,更不必說見多識廣。即使對某些事有所認識也不過是略知皮毛,甚至是一知半解。更多的時候我們對時間的長河、世間的闊土或心靈的穹蒼根本就興趣缺缺。旅行讓我們體會到自己的無知、局限和天真。

就算豐富繁多的資訊足以告訴我們某時某地的所有人和事,親身經歷的旅行還是無可替代。旅行的所見所聞不僅僅觸動我們的五官,更會顯露甚至深化我們對自己和周遭世界的體驗和了悟。那是一趟真真正正的發現之旅。我個人的至愛例子在我第二本小說略有提到,就是2000年在倫敦 National Gallery 的印象派畫展。那次畫展之前我一直有參觀大大小小的博物館和畫廊,也有參考不少論及藝術的書本和文章。National Gallery我亦不是頭一次駐足,但我始終看不懂那些不同時期的畫作。那次在National Gallery的印象派畫展對我而言是一枚威力強勁的炸彈,我看畫的眼睛第一次睜開了。從此以後我感到自己「懂」得看那些作品。我所指的「懂」並非客觀技藝或美學上的懂,而是一種個人的體會。當看畫引發我的渴望、帶給我快樂我便知道自己「懂」了。




P.S.
一讀到明報今日的副刊立即令我心癢癢想飛巴黎。而且這個回顧展的網頁製作得極度精釆:

巴黎大皇宮美術館(Galeries nationales du Grand Palais)即日至2011年1月24日舉行Claude Monet(1840-1926)展覽,是1980年來最大型的莫奈個人回顧展。展覽集合奧爾塞博物館(Musée d'Orsay)以至美國、澳洲、巴西、荷蘭和俄羅斯等地,共約200幅莫奈名畫,展現這位印象派大師作畫60多年來的創作歷程。

http://www.monet2010.com/en

2010年9月12日 星期日

旅行教曉我的課堂(一)

這個系列的題目並非「旅行教曉我的X堂課」,因為我確實不知道有幾多堂課可以一直寫下去;我也十分有興趣想知道答案。


至於旅行教曉我的第一堂課必定是敢於去想。如果你像我一樣,自小便想看一看香港以外的世界,父母又沒有資源讓你每年去一次旅行的話,敢於去想望旅行的日子變得更加重要。

新世代比較幸運,不少香港的父母有財力帶孩子不時外遊。旅行對他們來說並不需要想望。但我反而喜歡、享受想望甚至渴望的過程。當父母祇要打開錢包或者拿出信用卡便解決了一個想望,我們何來會有渴望呢?有的都祇是慾望。而我們最早學會的解決問題方法是怎樣使父母打開錢包或拿出信用卡。若這一招一直管用的話,有惰性的人是不會尋求其他出路。渴望之所以是渴望全因沒有神仙棒给我們即時的滿足。隨着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若這份想望有增無減的話,我們終有一天要以自己的辦法有所行動。

所以渴望的過程同時是一個精鍊想望的過程,也是一個自我解困的過程。即使旁人至親沒有過問自己的渴望,內心那把聲音也會不時冒出來試探一下自己所謂的渴望是不是曇花一現或順口開河。經過多年的去蕪存菁之後我們會了解自己真正所想。

最怕反而是心中一無所想。科技進步帶來的方便生活或經濟成長伴隨的消費文化使我們不需太花心思,甚至不必動身便可滿足我們所想所要。在以前資訊貧乏的年代我們幾經辛苦才知道多些有關埃及、絲綢之路、西伯利亞的故事,這些國度給予我們的想像空間卻也廣闊得多。越繁多越便捷的資訊反而讓很多事情失去了那個神秘的光環。但渴望正正需要一道道謎題去滋養。為了羅賓漢或者亞瑟王與圓桌武士的傳說而想體會中古時代的英國;為了《悲慘世界》和《雙城記》兩本小說而想了解革命前後的法國;為了海滴(Heidi)的故事而想親睹瑞士的湖光山色,這些渴望到底是充滿想像力還是不設實際?每個人都祇能尋找屬於他自己的答案。

當一個地方沒有成為我們渴望的目的地,那一個國度也許會變成旅行團廣告中的一個賣點。

2010年8月31日 星期二

望而生畏的寫作?

與朋友小聚的時候她問我近來寫什麽。我簡單講解了自己幫美、加網站寫作的一些情況。一些我原本習以為常的事,由於她的反應帶給我一些不同的體會。

自學生時代開始有題目的作文從不使我為難。有名堂的東西總可以找到資料寫一寫。材料多寡與寫作質素才是真正的考驗。這兩方面皆可以鍛鍊改進。以鉛筆或麵條為題可以寫一本有趣的書就是從簡單中透視不平凡。無題的寫作不過是作者要走多一步,自己構思一個題目才開始寫作的過程。

朋友覺得這是一個有趣的過程。還向我分析一番有趣之處何在。或許我已經有點條件反射吧,收到一個題目或想到一個題材之後我便很自然去尋找資料、去思索怎樣剪材、去構思寫作的舖排。箇中的趣味已經滲透到整個過程中。沒有太多分析的我祇知樂在其中吧。

朋友還提到以前的作文功課常讓她感到「拉牛上樹」,而不是令她感到有趣。另一些教書的朋友曾經提過現時的學生多數有點怕下筆。雖然並非人人皆喜愛寫作,但如果很多人覺得寫作是令人頭痛的事,我們的教育是不是出了問題?寫作不過是組織和表達自己想法的一個過程和结果。是那一部份令人望而生畏呢?

2010年8月19日 星期四

隨心而行

人生中要做到隨心而行對很多人來說好像有百般無奈。憂慮和懼怕常會磨滅信心與希望,使我們怯於開始或堅持心中所盼。每日營營役役的生活無法為我們注入生氣或帶來動力的時候,我們可能需要旅行那些意外的發現擦淨自己蒙塵的心靈。最近一個驚喜是位於法國勃根地(Burgundy)的Guédelon城堡(Château de Guédelon)。

Michel Guyot在1997年籌建城堡的時候沒有想過這片中古地盤會成為勃根地第二受歡迎的旅遊景點,也不會料到這個逆向考古工程可以靠每年卅多萬參觀人次做到自負盈虧而不必再擔心營運經費,更猜不到這個歷時廿五年、預計要到2022年才會落成的十三世紀城堡會引來英國BBC今年六月的報導。



Michel Guyot當初不過是心懷一個盼望想解答一堆疑團。其實我們每一個人凝望巴黎聖母院或者諾曼第的聖米歇爾山(Mont Saint Michel)的時候總會問過相同的問題: 沒有綱筋、水泥、電鑽、電鋸甚至起重機,這些宏偉的建築物在一千年前是怎樣建成?

曾經修復過一個古堡的Michel Guyot知道歷史學家和考古學家並未尋得所有答案。他決定用自己的方法揭開歷史的迷團: 以中世紀的工具、建築材料和技術由頭興建一座中古城堡。Guédelon城堡是驗證文獻記載、考古發現和歷史假設的實驗場。這個從一開始看似瘋狂而不可能的夢可以起飛祇因Michel Guyot堅持自己的隨心而行。

我們每個人的Guédelon城堡又會建在哪兒?

2010年8月15日 星期日

關於我兩本小說的感想

讀完朋友給我兩本小說的評語之後有點感想。


第一本小說主要是個人的感情抒發,為自己和另一半留個紀念是其中一個主要的寫作動機。雖然曾經在網上遇過對小說情節十分有個人共鳴的讀者,但大家的經歷如有雷同也確是極大的巧合。

寫作的過程中才逐漸浮現的另一個推動力是自己感到現代人太喜歡也太精於計算利害得失。感情關係亦難逃此劫。這本小說會成為自己時刻的提醒,不要讓感情中最珍貴、最重要的元素被日常生活埋葬了。雖然在訪問中曾被問過是不是希望透過小說帶給讀者一些訊息,但自問功力未致能夠「以文載道」,可以透過寫作的過程做到自省已很不錯。

自省這個主題幾乎是滿溢第二本小說。總編哥哥最初覺得這本小說太沉重,但朋友反而更喜歡第二本小說的信仰反省。朋友喜愛的內容或許正是為難香港出版社之處。銷售的數字告訴出版社香港的讀者喜歡「易入口」的讀物,雖然親身的體會又不見得香港人是那麽不愛用腦;用在哪兒當然是另一個問題。以我作為讀者多年的經驗,自己書架上「不易入口」的書若非英文原著、英文譯本就是台灣出版社的中文譯本。香港出版社的出品應該一對手可以數完。香港的報紙市場是另一個反映罷: 明報、經濟日報和信報的發行量合起來也敵不過一份蘋果日報。如此小眾的市場大概仍不足以說服香港的出版社去冒險。所以即使總編哥哥覺得我第二本小說頗為「難入口」,作品的定位仍是流行愛情小說。問題是想找稍為另類小說的讀者見到小說的簡介和擺放的位置大概難於想像到我第二本小說是藉一段戀愛關係講生命省察;後者才是小說的主菜。

萬一總編哥哥讀到這篇網誌,這個腳註主要是給他: 我也並非不滿或投訴,在香港出書從來是最高風險的投資。今次純粹是有點有感而發。在九個月之內出了三本過得自己過得人的書,我又焉會抱怨呢?

2010年8月1日 星期日

獨自旅遊的心得

有些人知道我常一個人去旅行總會問一個問題: 獨自旅遊要注意什麼?或許我已經太習慣一個人在途上,反而沒有太刻意去想要注意之處。不過,這麽多年一個人出門的經驗倒令我養成了一些旅遊習慣。

編排行程時我通常會預多至少一、兩天的日程。如果去十天的話我會準備十二天的行程。有時可能是天氣,有時可能是交通,有時可能是個人喜好而需要即場更改行程。有準備的話便不會臨時亂了陣腳。最重要的是不用浪費了寶貴的旅遊時間。

如果是獨自一人去旅行我幾乎一定預訂好全程住宿。一個人在異鄉而無處容身是我覺得最危險的一件事。與朋友同行時我也試過到埗後再找住宿。如果是遊覽稍大一點的城市,我發覺即場的住宿選擇多數祇是馬馬虎虎過得去。更可況到埗才找住宿是一件頗費時的事,我寧願留多一點時間到處走走。

在旅途上被我視為最大麻煩的是換旅店。要天天搬的行程實在令我感到極不暢快。所以我编排行程時會選一些可作「基地」的城鄉,方便我至少留兩至三晚然後到附近其他地方作一天遊。留宿日數長一點很多時還可以打折哩。若我不幸遇上不測沒有回旅館,當地人發現到而會報警的成數也高一些。因為損失幾天的房租較損失一天的房租感覺痛得多嘛。旅館老闆寧願我每天安全回去, 當地的旅遊情報也與我說多一些。

至於四處遊覽的時候我儘量不會在街上查看地圖。在比較多華人的城市,例如倫敦、巴黎,外國人其實不懂得從外表分辨黃皮膚的人是不是當地人。不懷好意的人比較喜歡向人生路不熟的人下手,走在街上像「地頭蟲」一樣確實會減少成為獵物的機會。我相信自己在這方面也頗為成功,因為曾經有歐洲遊客在巴黎街頭向我問路!就算在古城鄉鎮裝不成本地人,一個滿懷自信很清楚自己去向的遊人是比較少被找麻煩。

幫我遠離麻煩的最重要一點是入黑後我一定不會獨自一人在街上流連。偶然破例的是在倫敦或者巴黎。事實上歐洲很多地方入黑後無甚看頭,回旅館休息反而是上策。

人在異鄉會感到恐懼主要是來自周圍陌生的感覺。在旅途上讓自己感到好像待在家裡一般自在便不其然會忘記那絲絲憂慮。避免危險多是善用常識的判斷。日常生活並不多荒唐事的人,獨自旅行的危險指數其實有限。

2010年7月28日 星期三

寫作的苦與樂

寫作對我來說本身已是一個愉悅的過程。旅遊寫作可以帶給我故地重遊的感覺。最近寫法國普羅旺斯的旅遊連載就重新燃起旅途上的興奮和雀躍,感覺之強烈更大大出乎自己意料之外。我不禁記掛起南法這片屬於薰衣草、向日葵、罌粟籽、橄欖、陽光、羅馬遺跡、山城、鄉鎮、梵高(Vincent van Gogh)與塞尚(Paul Cezanne)的古老土地。


寫作的另一種樂趣是來自一個精準的用字、一句達意的句子、一節俐落的分段、一篇滿意的文章。每一次下筆必然想達成全部的目標。有時行文如流水,那份得心應手的感覺本身已是一種喜樂,就像心理學家Mihály Csíkszentmihályi所講的心流(Flow)那樣,是一種出神的狀態。有些日子卻未必每一步都即時做到一百分,所以修改文章是一個必須但有點痛苦的過程。當改來改去也不滿意的時候便會引發寫作的苦感。

另一痛苦之源當然是面對雪白的螢光幕(我已極少面對雪白的紙章),自己的腦袋好像同樣空白。那個時候我最明白為什麽寫作會被稱為「筆耕」。無題的寫作最要命之處是需要作者無中生有。想好主題之後最花時間的反而是資料搜集,但那個過程並不痛苦。有時千辛萬苦想出一些點子卻發覺不夠材料完成文章才是作者最痛。

有最痛亦當然有最樂的時候。其中包括讀者和朋友突如其來的留言和來電。已經成名的作家收到讀者留言應該是家常便飯,所以是意料之內。我的寫作生涯還不是那麼一回事,默默爬格子的時間居多。最近適逢新書出版,讀到一些鼓勵的留言和接到一些支持的電話確實帶來不少驚喜。寫作的樂趣還是不能缺少與讀者的互動吧。

2010年7月27日 星期二

黃永玉與鳳凰古城

因為自己對黃永玉的喜愛令我對他的家鄉鳳凰古城也留意多一分。也許是愛屋及烏的關係,老人家對家鄉的鍾愛也令我想一遊這個湘西的水鄉。黃永玉書畫中所描繪的鳳凰古城给我的印象是雅緻、純樸而閑静的;就是那類我會迷上的古城。



早陣子心血來潮上網瀏覽了一些鳳凰古城的資料和片段,見到的旅遊景象卻嚇了我一跳。或許是我一時忘了富起來的中國人就算未致數以億計地流動,僅僅數以千萬計的人全國走一走已經不得了。就像我上次無心之下在星期天去了杭州西湖遇上週末狂潮的衝擊一樣。


這大概是旅途上千古難解的矛盾: 世界任何地方成為旅遊景點之後要認識那地方的風土人情、文化歷史既變得容易也變得困難。喜歡大城市的人受到的影響其實十分微,因為大城市本身就是聚集人流的地方,人聲越鼎沸、氣氛越熱鬧,市內的人會越高興。古城小鎮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它們固然有節日慶典讓全城熱烘烘的時候,但它們的常態是一份恬靜和諧的美。在旅遊淡季我們或許仍可以體驗到真正的小鎮風情,但人口眾多的祖國會有旅遊淡季嗎? 我還有望一睹黃永玉口中和畫中所描繪的鳳凰古城嗎?

2010年7月24日 星期六

旅行儲印花

中外旅遊討論區最常見的一個問題: 什麼景點是一定要去?


我對這問題常感到十分疑惑。不知道發問者的喜好而回答這問題其實意義不大。委拉斯開茲(Velázquez)、哥雅 (Goya) 或葛雷柯 (El Greco) 的作品對藝術興趣缺缺的人引不起什麼興奮吧。如果祇因馬德里Museo del Prado是歐洲名勝而一定要去, 興奮的程度會增加幾多呢?

清楚自己喜愛藝術、美食、歷史古蹟、自然風景或任何特定事物的人反而甚少問這個問題。他們對自己的興趣總有一定的認識,旅遊的地方能否滿足自己的喜好他們也不會一無所知。更重要的是,他們懂得做自己需要的資料搜集。能夠滿足他們個人興趣的地方就是他們心目中的名勝。Giverny、Musée Marmottan和Musée de l'Orangerie對莫內(Monet)愛好者來說不正是這樣?

所謂不得不去的名勝大概是方便那些想拿一張「成績單」回來的人,讓他們可以展示給親朋戚友看吧。旅行團式的旅遊文化更加造就了這種「慕名而到此一遊」的儲印花心態。城市人緊張而急促的生活節奏在不經不覺間會左右我們旅行的體驗。自小已學懂儲證書的香港人對於儲旅遊印花自然絕不感到陌生。即使有一天由團友變成了自助遊人,他們仍希望可以手持一紙早已入心入血的旅遊名勝清單。他們最怕是去了寶山而拿少了印花。如果是回家後才發覺名勝單張有所遺漏,那份不值的感覺大概久久不能消散。

我認識很多真正喜歡旅行的朋友遇上心儀的地方是會一而再再而三回去,祇因要深入認識一個城市甚至一個國家並非三數天或三數個月可以成事。當然並非人人都抱持認識別國文化的態度去旅行。正如讀書是求學問還是求分數一樣永無單一答案。所以速食式的補習班和旅行團仍會繼續生存下去。

而我,還在静候再探Gaudi的另一次西班牙之旅。

2010年7月20日 星期二

旅行時的膽大妄為?!

自問不是任性的人; 應該說絕對不是。但是,身邊的朋友聽到我旅行時的所作所為, 便會皺眉。曾經令大家不安的其中幾個事件:

1. 我第一次去北愛爾蘭的時候想去Londonderry, 所以請求住在貝爾法斯特的朋友駕車載我去。那時候正好遇上Bloody Sunday 的紀念日, 她有點猶豫。我便說她可以在城牆外的車上等我。我們到達Londonderry的時候確實見到為數幾十的示威者, 荷槍實彈的英兵亦有好幾十。氣氛有點緊張但不算危險。之後因為我在城牆上幾乎撞到一個英兵, 所以我們要離開。

2. 我第一次去普羅旺斯的時候在某一村鎮的工藝店認識了店主。彼此談得相當投契; 他之後致電約我再見。反正我有時間便應約, 他還駕車送我回 Avignon。

3. 第二次去普羅旺斯起程前我在Apt附近預訂了一家旅館。當時我見到那個沒有街道名稱又沒有門牌號碼的地址都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我堅信到時問人的話一定會找到, 所以沒有多加理會。我與朋友駕車到達Apt的時候,街上幾乎空無一人; 我們抓住一家餐館的侍者問路。(他當然不曉英語。) 他指點完之後我們順利地找到那家旅館, 原來它座落於公路旁邊, 難怪沒有街號啦!

4. 在Alsace的時候因為巴士班次太疏落,我又不想放棄一遊Ribeauvillé,結果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由Bergheim沿着單車徑步行了三公里,用了四十五分鐘到達Ribeauvillé。结果我一如所願一天內遊畢Ribeauvillé和Riquewihr兩條美麗的村莊,還順道飽覽Alsace的田園風光哩。

或許由我第一次不顧一切前去Burg Guttenberg開始,這條「禍根」早已種下了。但我至今都祇有得着而從未有過損失。況且,這些事情正正是旅行有意思的其中一個原因, 我不過盡情享受旅行的樂趣, 又怎麼能說是我膽大妄為呢?

2010年7月17日 星期六

向世界出發的夢想

激發我要向世界出發的是雜誌一輯海德堡的照片,那年我大約十、十一歲。把那兩頁照片珍而重之收藏起來的我又時不時會拿它出來細意欣賞一番。除了海德堡古老的大學、城堡和哲人之路深深吸引我之外,最令我神往的就是那個保育頻臨絕種獵鷹和禿鷹的城堡Burg Guttenberg

那個時候適逢自己沉迷一切關於德國─當年的西德─的文化。由他們的足球到他們的科學家、哲學家、音樂家、歷史古蹟等等都帶著奇妙的魔力。當年來香港踢表演賽的科隆,是德甲的前列分子,並非現時載浮載沉的二、三線球隊。當時收聽到電台的現場評述已足以讓我興奮半天。

出身基層家庭的人在任何年代想去歐洲確實是一個夢。懷著這個夢想十年我終於在一九九二年成行。出發之前的一年若有人問我歐遊的事,我一定會答: 「下一年的學費有著落再講。」雖然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成行,但我一直相信出發的那一天是一定會來。現在回想起來,天主在那個時候已經開始照顧我。那一年的我不過如以往一樣做好自己暑假和開學之後的本份,學費和旅費在神的恩典中一齊迎刃而解。

飛鷹堡之行是兩個月歐遊的尾聲。回港前一個多兩個星期是我們三人各自各精采的日子。當年要去這些一山之上的古堡都不是那麽容易。Burg Guttenberg雖然是城堡之路的其中一站,但城堡之路始終是自駕遊會方便過用公共交通工具。加上沒有現時互聯網的方便資訊,當時身處海德堡的我也沒有百分百把握可以圓到十年的夢想。

我當年去的方法與現時官方網頁提議的其中一個方法依然一樣: 由海德堡乘火車到達Gundelsheim再步行四十分鐘。步行的路線當然是資料欠奉。我當年是沿公路而行。烈日當空之下的難熬我還清楚記得。我也曾想過中途放棄,因為眼見總是綿綿無盡的公路,完全不肯定是否終點在望。祇因不甘心才堅持下去。走了大半個小時之後終於見到指向城堡的上山之路。當天其實有不少人前往城堡,因為有新人在城堡舉行婚禮。除了駕車到達的賓客之外還有不少鐵騎士。最是「皇天不負有心人」的是我剛趕及當天最後一場飛鷹表演!

自小對鷹這飛禽已情有獨鍾。在維港見到牠們飛過,我的視線總會跟著牠們。城堡的鷹除了常見全褐色的品種之外,還有漂亮的白頭鷹。牠們會飛越城堡之下的河谷,以一個完美的弧線飛返訓練員的前臂,或者以一個低飛的滑行略過我們的頭頂。白頭鷹翱翔天際所散發的就是空中王者、禽鳥之首的凌厲氣勢。



今天去看一小時表演的入場費是十一歐元,當年我繳付一半的價錢。(這樣推算的話通貨膨脹是每年4-5%。)對一償十年夢想的我來說,還有什麼是不值得?